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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灭的白领:中国“屌丝”一族

经济欣欣向荣之际,自称为失败者的一代悄然出现

朱光(音译)是一个25岁的产品测试工程师,他穿着红色阿迪达斯夹克和帆布鞋,显得既休闲又时尚,上下唇那稀稀疏疏的胡须似乎在彰显他那有心无力的蓄须的抱负。本科文凭,上海工人家庭独子,供职于中国最大的计算机制造商联想集团:理论上,他是中国经济增长造就的数百万人生赢家之一,前途一片光明。

但朱先生认为自己是个失败者。他觉得自己只是公司里的一个无名小卒,做着单调繁重的工作,领着微薄的4000元人民币(650美元)税后月薪;白天在公司食堂吃饭,晚上回到20平米(215平方英尺)的合租屋房间玩玩网游;由于‌‌“缺乏自信‌‌”,他目前还是单身,短期内找到女朋友的希望也很渺茫。他恶搞般地用流行语称自己为‌‌“屌丝‌‌”,与中国千百万年轻人一样,他对这个词有着深深的共鸣。‌‌“屌丝‌‌”指代失败者,字面含义是‌‌“男性阴毛‌‌”,象征意义则是一种无力感的宣泄,因年轻人深感在当今的经济环境下,普通人越来越难获得成功。给自己安上这个讽刺的绰号是在表达一种抱怨,‌‌“就像甘地,表达一种无声的抗议‌‌”,朱先生半开玩笑地说。

普通民众不无自豪地自称‌‌“屌丝‌‌”其实也是一种抗议富裕阶层贪腐行为的统一宣言。这个词汇新近进入中文即受到了白领们的广泛追捧,IT行业尤甚。‌‌“屌丝‌‌”绝大部分是男性,喜欢做白日梦,不善交际,并且酷爱网游。但与日本的不婚一族‌‌“食草男‌‌”不同的是,‌‌“屌丝‌‌”们极少出于自愿选择这一身份。在房价飙升,日益高不可攀的现实下,他们不得不无奈地接受社会给他们安排的位置。最近的一些研究显示,虽然中国社会各阶层收入都在提升,阶层间的流动性却降低了。南京审计学院的易晨(音译)和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的弗兰克·A·考威尔(Frank·A·Cowell)发现,从2000年开始,社会底层民众向上流动的概率比90年代要低,他们得出的结论是,‌‌“中国社会阶层的固化在加剧‌‌”。

《屌丝男士》是一部拿屌丝群体开涮的网络短剧,自2012年在搜狐网开播以来,点击量超过了15亿次。在最近播出的一集中,男主角为了打动漂亮的约会对象,装出一副工作很忙的样子,他在接了一个工作电话后满怀歉意地离开了约会的餐厅,女孩结账的时候却发现服务员正是男主角。该集中还有一幕,男主角是一个狂躁的新手司机,他不停地咒骂着旁边车道的兰博基尼,喊道‌‌“是不是欺负我交通队没有人?‌‌”下一幕里他被兰博基尼的车主揍得鼻青脸肿。

朱先生说由于父母是工人,他只能是个屌丝,而不是‌‌“富二代‌‌”或者‌‌“官二代‌‌”(屌丝们发现这两个群体常常是重叠的)。朱先生和他的屌丝同伴们认为,‌‌“富二代‌‌”和‌‌“官二代‌‌”有人脉有钞票,他们能够上更好的大学,找到更好的工作。

朱先生的税后年收入为8000美元,在奔向中产的道路上可以轻松秒杀很多人了,但在上海张江高科技园区,他的收入只能算中下水平。但那里的高收入人群也自称‌‌“屌丝‌‌”或‌‌“IT民工‌‌”,因为在上海这个全国第三富裕的城市(2012年城镇人均可支配收入达到40,000元人民币),跻身成功阶层的价码高得令人咂舌,一套高档公寓和一部好车远远超出他们的经济承受能力。他们是工资的奴隶,变不成高富帅,也娶不了白富美。

经济飞速发展之际,这一切似乎不可避免,但中国社会科学院的社会学家张翼(音译)表示,‌‌“屌丝‌‌”们内心的相对被剥夺感是中国贫富差距扩大带来的令人担忧的结果。香港凤凰卫视网站策划了一个关于‌‌“屌丝‌‌”的系列专题,张翼在接受该专题采访时总结说,社会底层的民众感觉他们被彻底抛弃,由于上升渠道越来越窄,他们也越来越绝望。

尽管如此,这个群体仍然意味着营销机会,毕竟屌丝要远远多过百万富翁,但要定义目标市场却不那么容易。在大众点评网上,舒伯特·尤(Schubert You)专门针对小城市的低收入工人(月收入在150-450美元之间)提供优惠券和团购。尤先生并不认为上海和北京的IT从业人员是真正的‌‌“屌丝‌‌”。

调查却显示他们自我认同为‌‌“屌丝‌‌”。去年,北京一家调研公司易观国际(Analysys International)在多个行业的白领中开展了一项调查,询问他们是否自认为是‌‌“屌丝‌‌”。90%以上的程序员和记者,80%左右的饮食及服务业员工和市场营销人员给出了肯定的回答。调查还显示,公务员群体自认为是‌‌“屌丝‌‌”的比例是最低的。

原文:China’s los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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