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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25周年:香港学生的精神传承

《六四报哀音》:用另类形式走进社区宣讲天安门学运。

在香港新界的葵芳地铁站外,一群全是穿黑色上衣的年轻人准备着吉他与扬声器。两位来自当区警民关系组的便装警员跟其中一位谈了几句,拍下现场照片,也礼貌地向在场的记者查询身份。

然后,年轻人开始他们的演出。这可以说是一场街头音乐短剧,内容是1989年春夏之交在北京天安门广场上发生的连串事件。

这场表演叫做《六四报哀音》。最初由剧团“没有制作”在2011年首次发起,他们以圣诞节报佳音(Christmas carol)为蓝本在香港各区巡回演唱,随后香港多家大专院校的学生组织陆续加入。

梁婉雯是葵芳地铁站这场演出的负责人。她所带领的团队都是香港理工大学的社工学生,但与香港学生运动的传统有别,这个团队不从属于理大学生会或院系学生组织。

“近年来香港的政治光谱很偏激,我们希望用一种软性的手法接触社区,让市民不必去到维园(维多利亚公园)才能接触六四这件事情。”

“我们走进社区接触市民,跟他们谈六四,希望长此下去可以像报佳音一样发展成遍地开花。”

年代的落差

六四事件过去25年,在中国领土上,公开的悼念活动在香港和澳门年复一年地举行着,然而像《六四报哀音》甚至于维多利亚公园烛光晚会这样大型的纪念活动却只在香港才有。

香港年轻一辈在谈论六四事件时最常遇到的批评之一,就是他们本身对事件的内容与过程毫无认识,更遑论像参与《报哀音》的这些当代大学生都已经是“90后”,都不曾亲历其境。

香港商业电台的记者最近到香港其中四所大学,找来101名学生接受“六四基本认识测试”,结果五道问题中平均只答对2.3题。

这些问题包括:学潮由纪念谁去世的活动引发?“反贪污”、“反官倒”和“中央领导集体辞职”这三项中哪项不是当年学生的诉求?清场是在6月4日什么时间发生?学运期间的国家主席是谁?近年北京中央政府对六四的定调是什么?

香港专上学生联会是香港大专院校学生的代表组织,在成立初期曾经旗帜鲜明地支持中共,但自1980年代起支持民主运动。1989年学运遭遇镇压前曾派代表团到北京声援学生,也是香港支联会的创始成员之一。

香港学联现任秘书长,香港大学学生会前任外务副外长周永康接受BBC中文网访问时说,当代学生对六四事件的经过一知半解的情况确实存在,但大家都对事情有基本的认知。

“‘人民希望改变这个国家,但是国家用军队来镇压。’大家的认知都建基于此,都觉得是黑白分明的。”

“历史学家固然会梳理史实,但对于一般市民来说,他们对历史的认知有落差是正常的。有基本的理解就已足够让大家对事情做道德判断。”

而就在今年的学界纪念活动将要开展之际,香港大学出现了这样一段插曲:港大10个学院学生组织筹办联合纪念活动,但经济及工商管理学会却被指以“政治中立”为由拒绝参与,一些学生在校内张贴大字报,批评他们“沦丧良知”。

经工学会在大字报出现当晚发表声明,对其回复会员时所用措辞引起误会致歉,也强调他们认同纪念活动的理念,而该会后来也确实参与了在港大学生会大楼内举办的展览。

周永康说,商科学生担忧参与政治会影响前途的想法并不罕见,但不足以视为对传承六四精神的威胁。维园烛光晚会上年轻人的增加就是最好的例证。

“即便是有些人批评支联会的悼念形式僵化,但维园上确实有着许多年轻人的面孔。那你又怎能说当前年青人之间对六四的传承不够呢?”

化为己用

周永康认为,如何在香港传承六四精神,重点在于能否从25年前的学运当中吸收经验,应用到香港的社会运动上。

“继承六四精神,就是要在地抗争。当年北京的学生市民占领天安门广场,那是一种公民抗命的精神,那是一种为了理想你可以牺牲自己的时间去做的付出。”

一位现在在香港泛民主派阵营广为人知的中学生,在亲北京阵营中被称为不务正业的“废青”,说出了他所看见的其中一种经验。

“其实我是支持王丹在25年前说要撤出天安门广场的。”

他是中学生组织学民思潮的召集人黄之锋。接受BBC中文网访问当晚,他刚考完了香港的高考,正要到台湾旅游,顺道与六四学运领袖王丹和台湾太阳花学运代表林飞凡、陈为廷聚会。

黄之锋说,他首次参加六四烛光晚会时只有14岁,当时是六四21周年。

一年之后,15岁的黄之锋成为了反对香港特区政府推行“德育及国民教育”运动的主要领袖,其号召力更引来了官方中国社会科学院的注意。2013年中国社科院《社会蓝皮书》中点其名为例,建议各级政府在维稳工作中要观察网络民意,防范群体性事件。

在“反国教”示威中,黄之锋在港府答应暂时搁置实施“国教科”课程指引后与参与政府总部示威的团体协商,继而宣布结束集会,撤出“公民广场”。此举既有人支持,也遭遇非议。

谈到对六四事件的看法,他说,过去几年无论是街上碰到持相反意见的群众,还是到电台出席热线节目,都不断被质疑他凭什么谈六四事件。

“我直截了当的回应:‘南京大屠杀发生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那是否代表我不需要关注着这事情,或者说南京大屠杀没有发生过?’”

黄之锋认为,如何纪念六四事件是建基于他对香港这座城市和中国这个国家的感情,而且六四本身就不只是中国大陆的社会运动,也是香港人的事情。

“因为许多人,包括我们的父母,他们也是在25年前第一次参加游行集会,第一次产生政治觉醒。”

“25年前这群大学生只是比我现在年长四、五年而已,他们愿意为国家的民主付出,我们在这座城市可以如何用我们的能力去为香港的政治改革付出,这是我们该反思的地方。”

黄之锋也谈到了最近几年以支联会为首的六四纪念活动所受到的批评,包括被认为只留于一种宗教仪式。他说,现在就是应该看如何实践,让自己的城市与国家得以改革体制。

从六四到“占中”

亲北京舆论时常批评,六四只是泛民主派赖以挑战中共执政的手段,最近有关香港政改与“占领中环”运动的评论就找到了曾有这样的论述。

香港《文汇报》4月29日署名徐庶的评论说:“事实已经很清楚,激进反对派的洗脑活动以六四题材开始,再由搞对抗的教师带领年青人走上激进的道路,最后挑战法制,成为他们的政治工具。”

“官方电台、官办学校、官方资源,正被利用为反对‘一国两制’、反对‘基本法’、颠覆国家的温床,这是明摆着的事实。”

黄之锋说,香港年青一辈身兼三个身分,有必要在香港坚持谈论六四。

“我作为一个世界公民,出于人道责任,我有必要去参加六四晚会悼念死难者;我作为一个中国国民,我有需要为内地的同胞发声,因为他们连发声的机会都没有;我作为一个香港人,相对地更加容易接受这些资讯,应该好好利用这机会,把这种坚持,在未来慢慢的传回内地。”

学联秘书长周永康则说:“‘占领中环’其实就是一种契机,让我们去投入改变社会状况,继而推进香港的民主化,让我们有更多空间去介入大陆不同的议题,或者是透过改变香港的政治,真正让北京去想:原来真的可以把极权放松。”

“这样一种思想的模式也可能让北京对六四事件能有另一种定调,在六四事件的掌控上慢慢后退,带来改变。”

今年是《六四报哀音》活动第四年举行,理工大学社工学生则是第三年参与。

表演者利用音乐短剧的形式,把学生悼念胡耀邦到6月4日凌晨镇压的情景重现眼前。

参与表演的各大专学生与主办剧团的团队分工巡回香港各区与大学校园,传递六四学运信息。

团队筹委梁婉雯说,他们这一辈没有亲身经历六四事件,因此更要走出来延续薪火。

周永康说,香港六四周年晚会上年轻人的脸孔一直在增加。

第一代“占领中环”?1989年5月28日,170万香港市民参与全球华人大游行,声援北京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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