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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迫害林彪女儿事件

林彪、叶群夫妇50年代与女儿林豆豆(左)和儿子林立果

按:本文透过对文革中北大“迫害林彪女儿”事件的调查剖析,指出毛对高等教育体制的肆意摧残,造成北大文革悲惨的后果。而当事人林立衡、李讷至今没有悔意,没有道歉。提出文革研究令人深思的一个层面。

《罗生门》是一部国际闻名的日本电影(一九五○年摄制),故事描述当事人出于各自的利己动机及价值观念,可以对事件作出完全不同的揭示。影片深具震撼力。在对文革的描述中,可以一再看到这样的“罗生门”现象。

一九六八年一月二十五日,“北京大学文化革命委员会”在北大大饭厅举行了一场批斗会,批斗陆平、王学珍、孟广平、向景洁四人。

陆平是文革前的北大校长、中共党委书记。王学珍任过代理教务长。孟广平是北大教学行政处长,向景洁是北大中文系副主任。他们在一九六六年六月都已经被打倒,被称为“黑帮分子”。这天批斗对象的罪名是:“迫害林立衡”(林彪的女儿)以及“迫害林副统帅”。

北大“迫害”过林立衡吗?

林立衡是林彪和叶群的女儿。一九六四年春天从清华大学二年级转学到北大中文系二年级。当时林彪是中共中央副主席、国防部长。中央教育部为林转学正式发文给北大,北大接受了林立衡。林立衡转学到北大后,北大中文系指定了两名女教师辅导她的功课。

林立衡到北大后经常缺课。在超过了规定的缺课期限后,中文系派她的班主任到林家探望。林家说林立衡身体不好,失眠。后来林彪的妻子叶群和林彪的秘书关光烈曾为林立衡事,到北大中文系与副系主任向景洁谈话。他们说林立衡将到《空军报》工作一段日子。中文系建议,有病长时间不能上课可办休学手续,保持学籍。病好后可以复学。林家送来了休学申请。中文系写了报告,送到学校教务处。教务长同意后,又特别送呈校长陆平。陆平批示“应按规定办事”。

林立衡办了休学手续后,再也没有来北大复学。她去了《空军报》。她以小名“林豆豆”发表了纪念当时去世的空军司令员刘亚楼的文章。仅此署名当时就很引人注目,因为显示了作者的特殊身份及其重要性。

一九六六年文革开始。六月,毛泽东发起在广播和报纸上攻击北京大学。北大被称为“反动堡垒”,北大领导干部被指控为“黑帮”。林彪则急剧走红,被称为“毛主席的亲密战友”。林立衡的弟弟林立果那时是北京大学物理系学生,写信“强烈控诉陆平黑帮迫害林立衡同志”。后来,一九六七年初林立果加入空军,直至任空军作战部副部长。林立衡在文革中成为《空军报》负责人。在这种背景上,她的“因病休学”就成为被“反革命”的“迫害”。

一九六六年六月十八日北大发生第一次大规模的暴力攻击事件。向景洁副主任遭到殴打和侮辱。学生把厕所的垃圾篓子扣到他头上,打得他满背青紫条痕。和他一起被打的还有中文系中共总支书记程贤策和教授等。到了八月,校园暴力大规模升级。向景洁和程贤策都在校园“劳改队”里,而且都被剪掉了头发,遭到各种侮辱和殴打,包括用铜头军用皮带毒打。程贤策在一九六六年九月二日服毒自杀。程贤策死后,中文系立即开会“斗争”其他“牛鬼蛇神”和代表程贤策的一个白幡。向景洁随之成为中文系头号“牛鬼蛇神”。

一九六八年一月二十五日,校园里的高音大喇叭广播:“黑帮分子向景洁听着,勒令你今天下午一点半到大饭厅接受革命群众批斗。”另外还对“黑帮分子王学珍”和“黑帮分子孟广平”做了相同的“勒令”。向景洁去了会场。被“批斗”的人在台上站成一排,低头弯腰。口号声四起,“打倒反革命分子×××”,有一个口号是“×××迫害林副主席女儿罪该万死”。他们听了才知道这个“批斗会”的主题。向景洁被“斗争”,是由于他具体经办林立衡的因病休学手续。

北大的人因林立衡受到残酷迫害

过了几天,五六个学生闯到向景洁家,把他叫出来,在走廊上用预先准备好的麻袋把他的头蒙上,把他绑架上一辆汽车。东转西转开了一段时间后,把他押下车,在一个房间里解开了蒙在他头上的麻袋。他们用强灯光照射他的脸,他们自己都坐在台灯后面的阴影中(这一套显然是从电影上模仿来的),开始审讯他,要他“交代”如何“迫害林立衡”,迫害“林副统帅”。窗户都是蒙死的。他从房间内部结构,看出那可能是学生宿舍二十八楼。他被审讯和折磨一夜之后,又被蒙上麻袋,被架着走了很多路。在一个地方停住了,被解开头上的麻袋。绑架他的学生说:“滚蛋。”那时候他看到是在未名湖边,靠近小石桥的地方。

王学珍也被这样麻袋蒙头绑架过。

这个所谓“迫害林立衡”事件,至少可以表明以下几点:

1、在文革前,林立衡享有特权。北大给了她特殊待遇。但是北大还在一些方面有原则,如她转学来北大,学校未肯直接接受,而是要求教育部下指令才行。接受了她做学生,但是要求她补上功课,也不允许她随便不上课,她的特权受到了某种限制。这就是所谓北大“迫害”林立衡的内容。

2、文革指控北大“迫害”了林立衡,说明文革实际上是在扩大已经拥有的特权,并且发展到了绝对不受限制的程度。而且,这种类似的指控在很多学校发生。现在有一种文革提倡平等的说法,离开事实极远。

3、实际发生的不但不是北大“迫害”了林立衡,而是北大的人因她而遭到残酷迫害。向景洁等人遭到长期的批斗、殴打、侮辱以及心理折磨,其程度是极其严重的。

4、文革过程并不具备什么理想主义的或者革命浪漫主义特色。名为“造反”,实际上致力于建立最高层的绝对权势,而且运用了野蛮的手段甚至恐怖手段。

这只是北大文革中大量发生的残酷迫害的很小的一部分。文革中北大有六十三人被迫害致死,即北大师生员工每二百人就有一人被害死。北大这个中国最高学府,文革中成了迫害、监禁和杀戮之地。

对受害主角向景洁的“独家采访”

笔者曾经三次访问向景洁老师。他是最为了解林立衡休学事件的人。向老师讲述了林立衡休学的详细过程,包括他和林彪的妻子叶群以及秘书关光烈的谈话。

向景洁老师说:林立衡原在清华大学念书,转到北京大学,什么原因不清楚。但是由于北大中文系和清华的课差别大,中文系指定了马真、李义华两个女老师作为她的个别辅导教员。这是极特殊的照顾了。经过了大半年,发现她经常不来上课。要是都算旷课的话,就够被开除了。对林立衡,我们是特殊化了,但是我们还是有原则,没有让她自由不上课。

系里派了她的班主任宋祥瑞到她家看望,把系里的意见告诉她:有病应当请假,生病上不了课要有请假手续。宋祥瑞去了回来向系里报告了家访情况。不久后,林彪的秘书关光烈来北大,是我接待的。关说了林立衡身体不好,不能来学校上课,想要暂时改变生活环境,到《空军报》工作一段时间。我说,既然是暂时改变生活环境,可以先办休学。以后身体好了,可以办理复学手续。休学不能超过两年。关光烈听了很高兴,说原来不了解情况,不知道可以办休学手续,他要回去汇报。接着闲聊起来。他还给了我一个中药偏方。我注意到他字写得特别漂亮。

不久以后,叶群来了系里。她对学校派了两个辅导教员表示感谢,说他们不了解学校里的规定,听了学籍管理规定的介绍,她同意办理因病休学手续。我说,林立衡写报告,由家长签名就行了。这时候,我出去接了个电话——是学校打来的。我接了电话回来,和叶群继续谈话。文革“斗争”我的时候,说我“竟敢”在和叶群谈话中去接电话。说我们迫害了林立衡。其实,我们照顾还来不及,谈何迫害?

向景洁老师的说法是符合事实的。北大既没有迫害林立衡的动机,也没有迫害她的行动。他们只是执行了当时的学校规章。向景洁的说法也是诚实的,没有把自己打扮成“一贯正确”的英雄,抵制不良行为的好汉。实际上,文革全面反对和攻击文革前的学校教育,将其定罪为“反革命修正主义教育路线”,而不是只攻击其中的个人。文革也确实在这方面达到了目的。文革中大学停课四五年后,重新开始招生,不再有大学入学考试,而是由各地共产党组织决定谁可以上大学。一个典型的事例是毛泽东在一九七二和一九七三年送他认识的五名女演员或宾馆服务员到北大上学,不必经过任何公文手续。

向景洁老师跟笔者开玩笑地说,我们的谈话是一个确确实实的“独家采访”。他没有和别的人正式地详细地谈过此事,自然也没有发表过有关报导。这在文革研究中是一个严重的不平衡,即受害者至今没有多少机会说出真相。对文革历史,受害者至今仍然很少说话权。

文革北大报纸和北大校史的记载

一九六八年一月六日的《新北大报》说,林立衡在北大休学是“是残酷迫害林副统帅,炮打无产阶级司令部的严重反革命事件。”一月十五日《新北大报》又发表文章,相当详细地指控“迫害林立衡”事件。文章以典型的文革的“上纲上线”的手法,说林立衡办休学手续,是一九六四年刘邓“篡党、篡军、篡政”计划的一部份。文章还说,林立衡神经衰弱、失眠,是“反革命集团”造成的,为了“从政治上、身体上、精神上甚至从亲属身上迫害林副统帅,以达到他们搞垮无产阶级司令部的罪恶目的”。文章展示了北大教务长崔雄昆在中文系有关上报材料上的批语:

我意按规定办事,该休学就通知休学,否则对本人也不好。

崔雄昆

一九六四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文章紧接着发挥:崔雄昆要破例地请示陆平,不仅表明逼迫林立衡同志休学,已不是一般的学籍处理问题,而是一起有组织有计划的反革命事件。陆平批示道:“应按规定办事。”文章写道,“这两个混蛋就是这样一唱一和,狼狈为奸。就这样林立衡同志被万恶的陆平黑帮和三反分子崔雄昆赶出了北大。”

很容易看出,崔雄昆所以“破例”请示,无非是因为林立衡是林彪女儿的特殊身份,因此他格外谨慎。

一九九八年,北大为庆祝一百年校庆出版了《北京大学纪事一八九八至一九九七》,其中简略记载了一九六八年的这场批斗会﹕

校文革以“迫害林立衡”(林彪的女儿,曾在北大中文系学习,后以身体不好自动退学)的罪名,批斗陆平、王学珍、孟广平等人。

这部校史记载了文革十年中的事件,也记载了一部分受难者的名字。这在校史写作中是比较严肃认真的。不像有的校史撰写把文革那一段“跳过去”。但是,北大校史把被批斗的向景洁省略了。校史记载的受难者之中,只记载正教授,连副教授都不写入,遑论其他人。

二○○○年,笔者向一名文革时在校学生问起此事。他说,那个“批斗会”他没有去,可是听见了大喇叭里满校园大喊大叫:迫害林副主席罪该万死。觉得北大这些干部,迫害林彪?能迫害得上吗?可笑。

我相信他说的当时的感受是真的。而且感到“可笑”的人,这位受访者绝非仅有。

文革中有两类指控。一类是编造事实,是捏造的。一类是按照文革的原则加以评判而定罪。也有两类混合在一起的。北大的人显然知道向景洁等不是“迫害”林立衡,指控是不合事实的,但不能不随大流参与批斗。

林立衡今天怎么说?

文革开始后,林彪当了五年的第二号权力人物。然后,他和妻子、儿子都死在出逃中国的飞机上。林立衡没有和家人一起离开。她被“审查”了一段时间。一九九○年代她被安排到中国社会科学院现代史研究所工作。

二○○六年二月出版的香港《多维》月刊上有记者高伐林在北京采访林立衡的长篇报导,有五整页长,外加两页对林立衡的保姆的采访。介绍林立衡作了多项近代历史研究项目和其他活动。包括参加“十大元帅”子女的聚会,还对一件事情表示很不满意:她和别的元帅子女照了相,可是印出来的画册上,照片中有她,但说明中却没有她的名字。

报导提到一九六○年代她上北京大学,却没有提任何其他关于北大的事情。她在访谈中对北大师长在文革中受迫害的事,也没有提一个字,当然也就没有表示道歉。

笔者问了记者高伐林,是否林立衡在采访中说过道歉的话,而他忽略没有写入?高伐林声明,绝没有这样的漏记,只是她没有说。报道也没有写到文革给中国人带来的灾难。

上文说到,在一九六八年,林立衡神经衰弱失眠被说成是“反革命集团迫害”所致。在二○○六年的这篇报道中,林立衡解释她的三次自杀(其中一次在一九六四年,入北大之前还是之后?),是“高墙深院,与世隔绝,又有一个严厉苛刻的母亲”(报道中详细讲述了叶群怎么打过林立衡)。

林立衡和李讷至今没有一句道歉

林立衡认为林彪是“冤案”,是她母亲和弟弟挟裹林彪出逃。她当然可以保持她的这一看法。但是她对文革给中国人造成的灾难绝口不提,似乎没有发生过。则完全违反了事实。

数名北京大学的受访者都提到,他们对林彪女儿林立衡以及毛泽东的女儿李讷至今未向因他们受害的北大师长道歉,感到气愤。这两个人文革之前是北京大学学生,受到多方照顾,在文革中却指控北大“迫害”她们。后果不但使北大作为整体遭到攻击和破坏,而且牵涉到的个人长期遭到残酷的迫害。

文革前,一九六四年,历史系教师郝斌和毛泽东女儿李讷等学生一起下乡当“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工作队,因为不同意粗暴对待“富裕中农”和李讷发生过并不严重的争执。一九六六年七月二十六日江青在北京大学的万人大会上指控郝斌“迫害”她的女儿。从此郝斌成为“现行反革命”,长期遭到“揪斗”并被关在“牛棚”中被“专政”,两年之后,一九六八年七月二十六日前夕,为了“纪念”江青的这一讲话两周年,北大历史系革委会专门把他从远郊的“牛棚”中拉回系里“斗争”。因为他是江青确定的“反革命分子”,是铁定的“死老虎”,所以连同为教员的系中同事也敢在会上出手把他打倒在地。他被打得昏死过去。

在一九六八年七月二十六日的文革《新北大》报上,有一篇很长的文章记述此事。文章开头说:“两年前的今天,敬爱的江青同志在我校万人大会上把混在革命队伍中的反革命份子郝斌点名揪了出来,大长了无产阶级革命派的志气。我们怀着对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无限忠诚和对江青同志的无限热爱,立即揪斗了这个反革命分子,对他实行了无产阶级专政。”文章结尾说,要把郝斌“打入十八层地狱”,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为了一九六四年和毛泽东江青的女儿的一点争论,如此残酷地对待一名教师。文革的蛮横与凶暴,已经到了什么程度!十一年以后郝斌才得到“平反”。

北大人说,李讷和林立衡,当初是文革的活跃人物,如今仍然出现在媒体上,而且都住在北京,离北大不过数里之遥。她们应该忏悔和道歉。不是要她们也被“批斗”,也被“坐飞机”、挂“黑牌”、剃“阴阳头”,也不是要她们也被关“牛棚”或者进“专政队”“劳改”,也不是要她们写无数“认罪书”诅咒自己,只是要她们简单地说一声“对不起”。但是,她们就是不说。

北大人也说,她们两个道歉,对北大的受害者来说其实并不能弥补什么,但是,对我们共同生活在其中的这个社会来说,说清罪恶与是非是重要的。她们不道歉、不忏悔的做法,在今天的社会中散布着不道德的臭气。

毛照办:把几个女演员送进北大

所谓“迫害林立衡”的指控,在林彪死亡以后虽然不再算是北大的“问题”,但是,这个事件中包含的文革思想原则,仍然继续实行并发展。一九七三年,毛泽东送三名他认识的杭州的年轻女演员到北大历史系读书。前一年还送过一名庐山宾馆的女服务员到历史系,还有类似的一人到哲学系。毛根本没有经过任何办公室发文,如文革前林彪一家不得不作的那样。北大不能要求考查那些人的文化水平,也不必麻烦为他们派什么个别辅导教师。

一九七五年五月三日,毛泽东同在京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谈话时说:

现在我们的一部分同志犯了错误要批评。三箭齐发,批林,批孔,批走后门。批林批孔都要这些人来干,没有这些人批林批孔就不行。走后门这样的人有成百万,包括你们在内(指王海容、唐闻生),我也是一个,我送了几个女孩子,到北大上学,我没办法,我说你们去上学,他们当了五年工人,现在送她们上大学了,我送去的,也是走后门,我也有资产阶级法权,我送去,小谢不得不收,这些人不是坏人。

毛泽东把“走后门”上大学说得理所应当,而且他说,“几个女孩子”,连数目都没有说出。假使要由教育部门发出公文让北大接受,至少还需要写出准确人数,不能如此随便。在这方面,官僚机构和公文体系对毛这种自命“无法无天”的行为多少还有阻碍。

假使在一九六四年北大就按照毛泽东的这种说法来做,也确实就不会发生林立衡所受到的那些“迫害”。从一九六四年林立衡在北大被要求办休学手续到一九七五年毛泽东的这段讲话,我们确实可以看出北大“迫害林立衡”事件之后,文革给学校系统造成的一项实质性变化的轨迹。

有人用“中国的封建传统”来解释文革的发生。这个理论对说明文革的有些部分或者有效,但是不能解释学校里发生的很多事情。中国古代的皇帝历来给皇子皇孙请教师,不曾令子孙指控教师“迫害”他们或对教师实行暴力惩罚。中国的学校几千年来有考试制度,学位是根据学生的考试成绩决定而不是由皇帝随便写名字拟定的。主考官舞弊,在古代会受严厉惩罚,这方面的案例之一是鲁迅的祖父在清朝因此被判处了死刑。(鲁迅作品中提到过他祖父此事,但是从未认为判决不公。)

在北大发生的以毛泽东和林彪的女儿被“迫害”为由发起的种种攻击,是史无前例的。需要发展更贴切而深入的理论模式,才能对这些事件做出有道理的分析和解释。也只有在对北大文革的历史做出清楚的记载、分析和解释之后,这恐怖的一页才可能真正翻过去。

二○○六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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