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

载一程

昨天在路边打车,可能时间不对,位置也不对,等了20分钟,鲜现空车。后来一辆私家车车停我面前,司机是个中年阿姨,隔着车窗跟我说话,只见嘴动听不见说什么。我凑过去,车窗玻璃跟着降下来。
“小伙儿你去哪?”
“您是打算稍我一程?”
“不是,你要去的不远,我就拉你一趟,收你一个起步价。”
我往车里望,是一辆崭新的小车,后排座椅上的保护薄膜还没撕掉,车窗也没有贴膜,车厢里还有一股新鲜的塑料味。
“行。”我拉开车门发现副驾车座上放着一个丰满的座垫,不忍心坐下去。“这个怎么办?”
“你坐,没事儿。”
得到许可我才安心坐进去,阿姨一身波西米亚,大长裙,大围巾。汽车中控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
“您这是刚买新车拉车呢?”
“不是不是,我就喜欢开车。我看有人打车就停下来问问,你小伙子一看挺老实,我就问问你。反正也是开车,我这不还能赚点油钱。小伙子你抽烟么?“说着把手边的储物盒掀开。
”我这刚抽完,不抽了不抽了。“
“你别客气,你自己拿,里面有打火机。”
储物盒里有几包已经打开的烟,牌子各不相同,我随便拿了一支点上。
“你别看我这是新车,我开车都几十年啦,今年都60多啦,退休好几年了,我就喜欢开车,平常我都晚上8点多再出来,这点太堵,今天我这在家呆得闷得慌。“
“是么?看不出来看不出来。您之前做什么工作的?”
“我之前就是开出租,你说我开多少年车了吧,80年代我就开出租。”说着她还腾出右手,舒展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个8。“人家有老伴儿,我自己一个人,在家呆着干什么,我就喜欢开车,就出来开车呗,能拉着人我就拉,拉不着人我也开,堵车了我就停路边歇着。
“您可小心警察。”
“警察不管,交通局管,没事儿。”

路不长,但堵的几乎寸步难移。阿姨一边驾车在傍晚辗转腾挪,一边跟我抱怨退休金的数额,讲述和老姐妹们的酒局,讲我们堵在的地方原先根本没有马路,就是农村,讲80年代周末的长安街上就没什么汽车,任由她行驶。
“那时候哪有什么私家车,公车礼拜天都休息。”

到达目的地,我掏钱,只有两张百元钞。
“没零的?”
“没,就这两张。”
她拿过钱仔细端倪,又要过我另外一张,比对后决定收下第二张,才找给我零钱。
“慢走啊小伙儿。”
“嗳,谢谢您。”

这 阿姨让我想起几年前一件事,08年春天,我在恋爱,有时在一大清早要从东边赶回西边的学校,乘早班的1路车穿越几乎整个石家庄。有天我去赶车,大概是6 点,天还黑着,多数人还没从梦里醒过来,马路空荡荡的,路面上只有黄色的路灯光。我穿的有点单薄,被冻得哆哆嗦嗦,疾步前行。走到路口听到身后有人喊。
“小学生,小学生。”
我转头看到一个穿中山装的大爷,推着一辆28自行车跟着我,感觉有点莫名其妙,我就算是身高略低,也不至于被人当成小学生,我就继续走。
“小学生,你停一下,听我说。”
我还是停下来准备一探究竟。
“你是去上学么?”
“对。”
“我带你去吧,你坐我车。”

我有点懵了,那大爷看起来有70岁,头发花白,后背隆起。那时我体重120多斤,也是一个标准成年人的体格了,看起来他不无论如何是载不动我。

“不用不用,我这路远。”
“没事儿,我载你去。你是中学还是小学?“
”大学大学。“
“噢,大学在哪?我带你去。”
“真不用,西边呢,我这去坐车,您骑车带我到了可得把您累坏了,特远。”
“特远啊。”
“特远,都出了二环了。”
“噢。”应完这声,我眼看着他眼泪哗哗哗的就冒出来了,也不再说什么。
我不知道如何是好,转身就走去赶车了,过马路时候回头看大爷,他还就那么一直站在那。

有一天我若也老了,我究竟会如何,会不会在孤独中死去,会不会在生命的最后也会这样,等在路口,只想找一个同路的人载他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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